此论胸痹,首云上焦极虚,则气必先虚而后成痹也。《经》云:阳受气手胸中。则胸中者,阳气之所起也。若阳虚而血结气聚,痰饮垢腻,凝滞不行,则痹生焉。然胸在上焦,心居膈上,则胸中者,心之所舍也。故心下满而不痛者,为痞满,而痛者,为胸痹。痹者,闭也。正气为邪气闭而不通,故痛也。然则胸痹与心痛,有异否乎?曰:或问丹溪心痛即胃脘痛,然欤?曰:心与胃,各一脏腑,病形不同,因胃脘痛处在心下,故有当心而痛之名,岂胃脘痛即心痛哉?若此之所谓心痛者,乃胸痹之心痛,非心之自病而为痛也。《经》云:南方生于夏,病在心,俞在胸胁。盖心为火脏,夏时属火令,风从其俞穴而入之,则致胸痹而连及于心也。然心痛何以彻背,背痛何以彻心乎?《经》云:背者胸中之府。心在胸中,且背为阳,阳中之阳,心也。人五脏藏于胸腹,其系皆附于背,心系著于脊之第五椎,则心与背虽有前后之分,而实一气贯输者矣。但胸既成痹,则气道阻塞,上下呼吸自然不利,故曰短气不足以息者,实也。究之实者邪气实,则虚为阳气虚可知矣。虽然,心主血,肺主气,短气,肺病也。观诸方皆用薤白、半夏、附子、桂枝、乾姜、生姜等行气之药,则治胸痹心痛者,尤当以利肺气、温阳气为事欤。
师曰:夫脉当取太过不及,阳微阴弦,即胸痹而痛,所以然者,责其极虚也。今阳虚知在上焦,所以胸痹心痛者,以其阴弦故也。
《内经》云:胃脉平者,不可见;太过不及,则病见矣(太过者邪盛也,不及者正衰也)。寸脉为阳,以候上焦,正应胸中部分,若阳脉不及而微,则为阳虚,知在上焦,故成胸痹。尺脉为阴,主病在里,然阴弦何以致胸痹心痛?盖弦为肝脉,肝属木,《经》云:木实则痛。又伤寒阳脉涩,阴脉弦,当腹中急痛者,小建中汤。虽心与腹部位不同,而阴弦为内有虚寒,俱主里痛则无异也。此阳微阴弦,皆不及之脉也。
沉子华曰:阳受气于胸中,诊法上以侯上,寸微应得上焦胸痹之病,然尺脉在下,与上焦无干,何以并见阴弦之脉?不知尺为阴,弦亦属阴,总是纯阴无阳,故胸痹并见此脉也。
平人无寒热,短气不足以息者,实也。
寒热者,表症也。病人短气,有寒热,则邪尚在表,非里实也。若平人无寒热,则外无表症,而短气不足以息,此为里实。以邪气填塞胸中,即胸痹是也。然观后数节,胸痹短气,如栝蒌、薤白、茯苓、杏仁、橘枳姜汤之类,皆用辛散下气之药,以邪在上焦气分,非如伤寒阳明证,热邪入府,用承气汤下之之实也(伤寒喘而胸满者,不可下。)然首节云责其极虚,此又何以云实?不知《经》云邪之所凑,其气必虚,留而不去,其病为实是也。
按短气与少气有辨。少气者,气少不足于言,《内经》云言而微,终日乃复言者,此夺气是也。短气者,气短不能相续,似喘非喘,若有气上冲,而实非气上冲,故似喘而不摇肩,似呻吟而无痛是也。
李升玺曰:观首节上焦阳虚句,则短气亦有属虚者,须分初病、能食、脉有力为实,久病、不能食、脉无力为虚,此又不可不辨也。
胸痹之病,喘息咳唾,胸背痛,短气,寸口脉沉而迟,关上小紧数,栝蒌薤白白酒汤主之。
痹在胸中,气道窒碍,故喘息咳唾短气也;胸背痛者背为阳,胸中阳气虚,则其背亦虚,寒邪外彻,故牵引而痛也;寸脉主上焦,脉沉而迟者,《经》云沉为在里,迟为在脏也,胸痹为阳虚,关脉小者,阳气不充,又紧则为寒,数则为虚也。
栝蒌薤白白酒汤方
栝蒌实(一枚,捣) 薤白(半斤) 白酒(七升)
上三味,同煮,取二升,分温再服。
薤白辛而滑,能散结气;栝蒌甘而润,能荡涤胸中垢腻痰饮;不用冽酒而用白酒者,虚人饮冽酒力不能胜,多致气逆而喘,今胸痹短气,不可再令气喘,故但用白酒,取其通行痹气足矣。《内经》所谓气薄则发泄,厚则发热,味厚则泄,薄则通是也。
李时珍曰:仲景治胸痹及结胸证,皆用栝蒌实,取其甘寒不犯胃气,能降上焦之火,使痰气下降也。成无己云:栝蒌泄热,盖不尝其味厚不苦,随文傅会耳。
胸痹不得卧,心痛彻背者,栝蒌薤白半夏汤主之。
胸痹阳虚气逆,故不得卧也,心痛彻背,寒气相引也(解见前节。)伤寒结胸病,二三日,不能卧,但欲起,心下必结,脉微弱者,此本有寒分也。夫胸痹、结胸,名虽不伺,而俱不得卧,总之邪在胸中,胸痹为阳虚,即结胸之有寒分也,结胸有寒分,即胸痹之阳虚也。二证正可互相发明。
栝蒌薤白半夏汤方
栝蒌实(一枚) 薤白(三两) 半夏(半升) 白酒(一斗)
上四味同煮,取四升,温服一升,日三服。
此即前汤加半夏,为辛以散结之意。然《甲乙经》用半夏治夜不眠,义本《灵枢》,盖不得卧者,阴阳之气不通于内外也,经脉以太阳为开,阳明为合,少阳为枢,半夏入少阳经,为转运枢机之剂,使阴阳既通,其卧立至,此半夏治不得卧之精义也。
按仲景小陷胸汤治小结胸症,用半夏、栝蒌实,今治胸痹亦用此二药,但彼因里虚热入,故佐黄连 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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